出品 | 搜狐科技
作者 | 尹莉娜
编辑 | 杨锦
(资料图)
受疫情影响，近日，全国多地出现外卖无人接单、配送费暴涨，快递爆仓、长时间未送达的现象。
搜狐科技从多位奔波在外卖、物流一线的员工口中，试图还原末端配送承压的具体情况。
达达骑手 丰全明
冬季本来就是流感高发期，加上疫情放开，不少骑手都感冒发烧了，我感觉，10个人里得有6、7个生病。
这个病的症状就是浑身发热，无力，身体支撑不了送货，所以现在很多骑手都在家里躺着。平台上的订单也比以前多了，虽然现在也不查核酸、健康宝了，但大家可能也没有什么精神线下购物了。
平台的单子里，远程单比较多。这些日子，我老是跑十几公里的订单，从丰台到石景山、大兴都跑过。
以前，我们大多数接的是平台派的单，现在平台单和个人单差不多一半一半，主要还是送药，不管是从药店买药，还是亲戚朋友间送药。
丰全明晒出的日收入和远程单
今天，我凌晨5点多就出门了，大街上一个人都没有，也几乎没有骑手，我一口气接了8单，挣了375元，干到上午10点多回来。里面有一个送药的远程单，12公里左右，20分钟就送到了，这一单我挣了50多块钱，合1公里4块多钱，是平时的2倍多。
早晨的配送结束，上午10点钟我会回家吃点饭，稍微缓一缓，11点左右到高峰期了再出门，一直干到下午3点多。再回家吃顿饭，准备5点钟左右走，赶晚上的高峰期，一直干到晚上9点钟，到实在走不动了为止。一天下来，我在路上跑的时间至少有16小时，尤其是路上没人的时候，感觉自己就像幽灵一样，全靠毅力在坚持。
现在平台上有一定的订单积压，有的时候还没人接单，除了骑手少了之外，我分析主要是这么几个原因。
一是餐厅的服务员、商店的分拣员也少了，出餐、出包裹都慢；二是有的小区不让骑电动车，他还住得离门口很远，走着送很耽误时间；还有的订单是几大兜子东西，拿着实在不方便，箱子都装不下了，骑手实在没办法接。
我也给很多阳性的人送过东西，今天有个人隔着窗户提醒我说他得新冠了，让我离得远一点。我说没有关系，我给他放在门口就走了。
我认为，除了该做的防护做好，这就是身体素质的问题，新冠什么的，我从来都没把它放在眼里。你看我平常说白了就是喝点米汤，吃个馒头，吃个咸鸭蛋，最简单的生活了，我到目前都没感染。
现在这个天气，零下十几度，我就顶着个破棉袄，挡风、护腿什么的也没有，基本上就是走到楼道里才能暖和暖和。一年的冬天，有两天尤其的冷，我的脚后跟都冻了大包，我买了一双比我正常码数大了4码的鞋子，里面塞满了棉花，继续送货。
我是几乎一年365天无休，可以说除了春节几乎就没有休过哪怕一整个上午或下午。我还会给自己定标准，最低起步得挣够500块钱。但是昨天一天，我就挣了1032元。
干配送这件事，你就是得能干、肯吃苦，靠自己的努力把尊严赢回来。
顺丰司机 王佑
上周日我早班，4点多就得起床。刚一到中转场，看到那些货都堆成了“小山”。
搭上“双十二”，你别看这次电商节宣传得不多，但从11号开始，货一下子就多起来了，比平常至少要翻倍。
以前一车货能有个100多票，现在一车至少得有200多票到300票。平常日子一趟车就能走，现在两、三趟车也不一定走得了。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4、5天，直到今天才有所缓解。
有的点部收派员没法工作，整个点部覆盖的区域已经有3天没有派件了。因为点部已经“挤爆”了，索性所有的东西就都堆在中转场了。
现在我们司机里，得有1/3都是“小阳人”。很多收派员、分拣工、装卸工，每个环节的人力都减少了，所以现在很多货都没办法及时送到。
顺丰北京地区一中转场
现在我们没“阳”的人下班也晚了很多，排队卸货那叫一个慢，大半挂、厢式货车，还有大街上的车，把大门堵得水泄不通，路上全都堵死了，只能慢慢等，着急也没用。
快递里确实没看到有太多的药品，占比还不到5%。不过我之前确实搬过整箱的连花清瘟，有好几箱，大概60cm*50cm*40cm，我感觉一箱里至少得有100盒。
最近，我看王卫（顺丰创始人、董事长兼总经理，编者注）去了北京的几个分点部，后来我们群里就发通知了，说“确诊隔离的，当月7天有补助”，但我们司机如果休息还是得按年假扣，年假扣完按事假扣。
我们的工资在这段时间也没什么变化，都是按排班、按趟数来，多出来的单都让顺丰的外包车司机赚了。
最近很多从外地来的小哥听说也已经上岗了，希望我们的站点和转运中心都能早点转起来，毕竟大家再都不上班，顺丰就要“崩盘”了。
美团小哥 何杰
我前两天跑得急，路上有积水，遇到了一个“鬼探头”，为了躲这个突然冲出来的人，我自己摔了，没想到摔得这么重。
嘴巴肿了，吃饭都不太张得开。身上一大片淤青，到现在也还没消。两个膝盖、脚踝都破了，严重擦伤，当时没来得及处理伤口，到晚上一看都化脓了，黏在袜子上，我给拽开了，喷了点酒精。现在只能一瘸一拐地去上班。
不过对我来说，这也都还是小事情，自己能承受，昨天一天我还是走了2万步，跟以前差不多。如果不是受伤了，我估计还得再跑久一点，毕竟以前送到晚上11、12点也是“家常便饭”。
因为受伤，我本来还考虑着要不要休息一下，但以前哪怕休息一天，站长都要打电话来催，“不行了不行了，赶紧来上班”，所以我转念一想还是算了。现在这么忙，站长肯定不让放假。而且，最近单子也多，请假多一天就至少损失几百块钱，还是舍不得。
何杰正在暖手
自从“放开”了，单子比以前稍微多了一些，大多是药物。我们站点的一些骑手也“阳”了，70多个骑手，只有40多个人在工作，实在是紧张。
正常情况下，我们夜班都是轮流上的。但前两天，我半夜12点都睡着了，突然被站长的电话惊醒，让我抓紧去上个夜班，那天我到凌晨3点才回家，一天最冷的时候全被我赶上了。
那天夜里，我的手都冻僵了，完全没有知觉。本来我的手上长了很多冻疮，那天回家真的很痒很疼，烤了很久的小太阳才缓过来。
我的身体素质还行，一直跑单也没什么问题。但我对象有一天出门接我，第二天就阳了，昨天发烧，我挺担心她的，不过很快她的体温就恢复正常了。我也想照顾她，但我得努力跑单，这样才能真正地好好养活她，养活我俩。
实际上，搜狐科技还尝试联系过很多身处一线的外卖小哥、收派员，大多数因为实在太忙拒绝了采访。他们当中，有人半夜12点还在送外卖，有人已经连轴转了10多天。
这两天，为了应对末端压力，无论是外卖平台还是快递公司，都在加紧调配运力，配送慢的问题也在逐步解决。
京东、菜鸟、顺丰等多家物流企业都调配了超千名小哥进京，并增加“夜派”模式，不留隔夜件。同时，这些企业也都宣称通过补贴激励、后勤保障等方式恢复快递员到岗率。
美团、饿了么等公司也在通过扩大招募、跨区调度等方式保障运力。美团提出，因疫情原因产生的超时将一律免责，骑手数量也在逐步增加，如12月14日北京接单骑手数量环比前日增加7000余人。
（文中王佑、何杰为化名）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