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年10月，浙江建设技师学院的学生马宏达，在2022年世界技能大赛特别赛法国赛区“抹灰与隔墙系统项目”比赛中夺冠，这是中国首次在该项目收获金牌。
“刮腻子”竟能成为世界冠军，引发惊叹的同时也有人泼来冷水：再厉害，也只能去工地赚辛苦钱。与之形成对比的是近年来公务员考试愈发火热，难道只有坐办公室才算好工作？是什么让技能型人才遇冷？
文 | Roxie 图 | 四象设计部
(资料图片仅供参考)
年轻人不愿做的蓝领 没那么简单
世界冠军马宏达就读的浙江建设技师学院，只是全国万所职业学校中的一个。2021年，全国共有近3000万学生就读于各级职业学校，支撑起了全球规模最大的职业教育体系。
然而，尽管众人感叹“行行出状元”，可能没有多少中国父母会主动选择让孩子进入职校。当“中考五五分流”的传言一出，许多焦虑的家长使出了浑身解数，只为把自家娃卷进普通高中和未来的大学。
虽然有报告指出，2017届高职高专毕业生在毕业半年后的就业率达到92.1%，已经超过本科，但难掩职业院校招生不易的尴尬现实。
哪怕是已经进入职校学习的年轻人，毕业后也不一定会走上相关的职业道路。2021年，中国青年报面向全国2万多名职业院校学生的调查显示，63.97%的受访者不愿选择工厂、工地、车间等一线基层岗位。
“蓝领”岗位遇冷的背后有多重因素，比如61.9%的受访者认为一线生活过于枯燥，紧随其后的是61.04%的受访者不看好制造业基层的工作前景。
据中智咨询2021年发布的《一线蓝领用工荒情况调研报告》，当前有高达90%的企业认为，出现用工荒的原因是年轻人从事一线蓝领工作的意愿较低。
工资低、没前途、枯燥乏味……种种标签之下，“咱们工人有力量”的嘹亮歌声似已远去，现在更受追捧的工作是程序员、精算师乃至网络主播。不同职业带来的回报和荣誉感天差地别，导致一些年轻人宁可选择“家里蹲”，也不愿扎扎实实地学一门蓝领技艺。
那么，技能型岗位真的如想象中一般简单枯燥么？看似平平无奇的“刮腻子”，凭什么走上国际大赛的舞台？
其实，世界技能大赛的“抹灰与隔墙系统项目”，并不是把腻子往墙上抹三遍就行，它还涉及到金属框架建造和石膏板安装技术，以及隔音、隔热、防火、抹灰、装饰线条制作与安装和艺术创意等诸多方面。
据马宏达介绍，比赛中墙面垂直、水平、尺寸误差都不能超过1毫米，且每个造型都有不同做法，难点不一。哪怕不是比赛，普通工地上的“抹灰”操作门槛也不低，各步骤所需的技能要求，不是光出力气就能做好的。
在一举夺冠之前，马宏达已经在学校的训练研发中心学习训练了近5年，为了打磨提高技术，他在完成定额工作之余，晚上还会自行加练。
不止“刮腻子”，喷漆、砌墙、木工……看似简单的工种，背后都蕴含着需要长期训练才能达到的技能要求，这才是多国蓝领齐聚世界技能大赛一展身手的底层逻辑。
技能型人才的未来 将走向何方
据工信部、教育部开展的调查，仅制造业十大重点领域，到2025年技能人才缺口将近3000万人。目前高技能人才的岗位空缺与求职人数的比率长期在2以上，符合企业要求的复合型技能蓝领供不应求。
中国虽已建成全球最大的职业教育体系，但“十三五”期间新增的高技能人才1000万人，仅占技能人才总量的28%，与发达国家相比，仍然存在较大差距。
提起职业教育，很容易想到一个国家——以工业立国的德国，一直因其优质的职业教育而闻名于世。
德国的分流制度贯穿12年义务教育的全阶段，最关键的一次分流在人10岁左右已有定论，完全接受学术教育的中学生占比更是低于50%。而其职业教育的方向多达400余种，一般持续2到4年，可通过全日制学校教育或“双元制教育”模式开展。
“双元制”的意思是，学生不仅要在职业学校内接受教育，还要以学徒身份在企业完成相应的职业培训，接受学校和企业的双重严格考核，毕业后有很大概率直接留在培训企业就职。
对于许多德国父母来说，如果孩子比起读书更适合当蓝领，他们不会硬逼孩子去考大学。但这份开明不是无缘无故来的，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蓝领在德国广受尊重。
对此，我国也在持续发力。“十四五”规划和2035年远景目标纲要指出，将加强创新型、应用型、技能型人才培养，拓宽技术工人上升通道，提高技能型人才的待遇水平和社会地位。
对技能型人才的重视绝非单单停留在政策层面，事实上，市场的反应还要快上一些。调研显示，随着用工荒加剧，一线蓝领的薪酬水涨船高，2021年普通蓝领的年薪均值超过8万，技能蓝领的人均年薪在10万以上，而一些技能要求高的岗位，年薪已达到15至20万。
国家统计局的数据显示，2021年城镇非私营单位的年平均工资为10.7万元，私营单位年平均工资为6.3万元。也就是说，蓝领收入已普遍高于私营单位的均值，技能蓝领的平均工资则与非私营单位不相上下。
近年来，随着产业结构的调整和升级，市场越发需要具有革新力和创造力的高级技能人才，企业重视技能人才的发展，也是在为企业本身提供源动力。今年修订的《职业教育法》也提出，鼓励发展多种层次和形式的职业教育，支持社会力量广泛、平等参与职业教育。
为了满足需求，许多企业一方面通过搭建培养体系和发展通道，提升一线蓝领的技能水平，另一方面通过校企联合培养等产教融合的方式，实现规模化的人才培养。在这之外，是否还存在什么方式，能够进一步助力技能型人才的发展？
一条已有大量实践的路径是，融入科技创新的时代浪潮，通过对产业技能推陈出新，实现一线蓝领的技能升级，同时提升技能型劳动者的职业荣誉感。
以中国房地产龙头企业碧桂园为例，它旗下的广东博智林机器人有限公司（下简称“博智林”），通过打造建筑机器人、BIM技术和新型建筑工业化为代表的智慧建造科技体系，拓宽了建筑行业技能发展的可能性。
像前文提到的“刮腻子”工序复杂、施工耗时长，而经过博智林的研发，腻子涂敷机器人应运而生，将施工效率较传统模式提升了3~4倍。在标准体系的培训之下，一线工人能够快速适应人机协作的节奏，技能池也从单纯的“刮腻子”各步骤，拓展到了维护保养机器人、处理突发问题等多元领域。
而腻子涂敷机器人只是博智林产品的一个缩影，截至今年11月，已有33款建筑机器人投入商业化应用，累计应用施工面积超千万平米，更通过BIM数字化系统对材料和施工进行综合管理，在新型建筑工业化领域亦有可圈可点的产出。
中国建筑业协会副会长刘锦章曾经表示，从“中国建造”走向“中国智造”，是我国建筑业发展的大势所趋。而创新带来的劳动环境改善及成长空间拓展，无疑也会成为吸引年轻人回流的重要因素。
据博智林相关负责人介绍，已有不少年轻人以产业技师的身份加入建筑业，他们中的大多数都相信，智能建造将是行业的未来。
眼下这个时代，物质和信息都在飞速发展，掌握一门技能已不仅仅限于糊口的层面，更蕴藏着对未来的创新探索。随着科技进步不断、技能发展的可能性拓宽，以及社会领域的配套跟进，终有一天，技能型人才将不再遇冷，而是成为大众学习追逐的新目标。
同样有理由相信，未来依然会有人给我们盖房子，只是或许不再像现有的模式和形态，而是与万千领域一同进化创新，最终成为凝结历代劳动者智慧的新兴产物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