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段时间,表弟跑来和我住了一晚。
(资料图片)
那天夜深人静,表弟关上电脑,攥着手机悄悄钻进被窝。
原以为他在暗自观赏日产片,但床褥里传来的声响实在过大,我掀起被子,没想到他在刷 TikTok 。
表弟说自母胎以来就没出过国, TikTok 可以让他零距离感受异域风情,同样的舞蹈不同肤色的妹子跳出来,有不一样的 feel 。
“ 草,太俗了。 ” 我假装正经,怒喷表弟。
这不是重点,表弟解释道,爱看 TikTok 不是因为它能窥到灯红酒绿的花花世界,而是偶尔刷到的一些直播间,能让你看清国外的人生百态,酸甜苦辣。
我来了点兴趣,让表弟详细说说。
表弟点上一根烟,讲他上次看了一场直播,感觉一下成熟了 20 岁。
直播间里,一个中年男子盘坐在床褥上,手掌摊开,面露难色。他的面前正躺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,孩子右手似乎连着吊水瓶。
男人在念叨什么,表弟听不懂。
但就算有语言的隔阂,种族的跨越,明眼人也能看出,男人这是在表示:
求打赏,为了孩子。。。
表弟说他在这个直播间蹲了很久,这位父亲哪也不去,就干坐那儿,手伸着。
一会为收到礼物双手合十,千恩万谢,一会又因长时间无人送礼而低头丧气。
同为雄性的表弟动容了,咬咬牙,为男人的坚持送上了几十朵花。
他说这是第一次在 TikTok 上氪金,那些曾让他陷入动物本能的女主播,都未享过这种待遇。
我摸了摸表弟的狗头,说冲动了孩子。
但表弟不这么想,他觉得自己少抽一包红塔山,就能完成一段跨国援助,替远在他乡的 homie ,照顾好可怜的 baby 。
人生苦短,能做点善事,就做点吧。
说完他突然深吸了一口烟,眯起眼打了个小回龙,似乎沉浸在某种感动之中。
与此同时,直播间还在滚动着礼物信息。
世界各地的表弟们,前仆后继送上了自己的心意。
礼轻情意重,漂洋又过海。
表弟本还想借着氛围,给这位父亲打打气,无奈评论区被关了,也许父亲想让大家专注于直播本身吧。
谁知道呢,至少表弟是这么认为的。
回去后没几天,表弟又找上了我。
他说 TikTok 算法太厉害了,知道自己是个大善人,隔三差五就推荐类似的直播间。
自己快透支 2 个月的红塔山了。
我诧异地打开表弟的 TikTok ,越刷越觉得遁入了一个悲惨世界,就是耶稣来了也会道一句善哉。
有父亲跪坐在镜头前歇斯底里,为陌生人打赏的每一份礼物感激涕零,老泪纵横。
在他的面前,躺着一个打点滴的孩子。
也许白天太过操劳,还有父亲直播时在镜头前昏睡了过去。
相比其他几位,不能和观众暗示的他,干脆摊牌,留下一句朴实无华的 “ need money ” 。
在他的身后,又是一个正在打点滴的孩子。
翻开评论区,不同的声音各占一半。
有人加油打气,说着上帝保佑;也有人喊着他们是骗子,昨天躺这里的是你儿子。
盯着这一个个像模板刻出来的直播间,我快速估算了他们的收入。
5 分钟的时间里,他们大概能收到 30 多朵花,折算人民币 3 块,那一小时就是 36 块, 播 10 小时就有 360 元。
由于 TikTok 会抽取 69% 礼物分成 ( 此数据为 BBC 测试所得 ), 所以他们在直播间躺 10 小时,理论能拿到 100 块左右。
这么一算,我就明白为啥有这么多人直播吊水了。
但说出来你更不信,我这种粗略估计,忽略了最重要的部分:出手阔绰的大哥。
TikTok 直播除了吊水一派,还有呐喊一派。
相比安静地躺着,这派的直播风格是另外一个极端。
他们动用全家老小,蹦蹦跳跳,全程亢奋高喊着:Please like , please share , please gift ( 点赞、转发、刷礼物 ),祈求观众施舍点什么。
他们心里清楚,只要对着镜头说几句英文,流向口袋的钱会比现实中要快得多。
而正如所期盼的那样,来自世界各地的表弟因为同情心,送上了鲜花、手捧爱心。。。
BBC 曾调查过这类直播间,观众送出的礼物价值从 1 美分到 500 美元的都有。
后来他们用 5 个月时间,跟踪了 30 个直播间,发现他们有时一小时就能收到 1000 美元的礼物。
去掉抽成,也就是 300 美元。
嘶。。。
看到这里,我对表弟说,他见得少的,不光是异性,还有人性。
表弟追问什么意思,这些人是不是坏蛋。
我没回答他,我也不好评判。
毕竟这些直播间里的人和事,真的也好,装的也罢,换位思考下,好像都能找出他们这么做的原因。
世界不是非黑即白,很多事情不是对的,也不一定就非是错的。
表弟听完若有所思,低头看了下手机,就在刚刚,一个吊水的直播间被封了。
撰文:刺猬 编辑:面线
图片、资料来源:
tiktok
BBC :TikTok profits from livestreams of families begging